【谭赵】本题无解 13

即使是对于普通人，休假也意味着重新开工后的短暂忙碌。而对于谭宗明，他给自己批了三天假外加逃半天班的后果，除了成功探进赵启平的公寓这一个成果外，紧接而来迎接他的，就是秘书小姐殚精竭虑后塞满的精确到分钟的日程表。

人已经脚不着地地忙了两天后，谭宗明只能干巴巴地瞪着秘书小姐打印出来的依旧满满当当的A4纸。

“……这都是什么？”半晌，谭宗明开口问道。

“您今天的日程安排呀。” 秘书小姐答。

“这我知道。我是问这里面的，都是必须我本人出席的吗？”谭宗明戳着日程表最下方的一行小字，“慈善晚会？”

“之前您休假的时候，能推的已经全部推掉或是麻烦安总出席了，”秘书落落答道，从怀里又抽出一个文件夹递过来，“剩下的这些，都是必须由您出席的。这里还有一份参加者名单给您过目。”

谭宗明伸手接过，大略翻了翻。里面有几个显眼的名字，都是平常往来频繁，甚至偶尔会因为说了一句话就成为新闻的人物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合上文件夹，他用手指捏了捏鼻梁，“这几天我都在公司，你帮我把接送安排好，到时间了提醒我。”

“好的。”秘书小姐想了想，又加上一句：“今晚的慈善晚会需要正装出席，您的西装下午会送过来。”

“交给你了。”谭宗明阖上眼睛，气息微弱地答了句。

秘书小姐轻轻鞠了个躬，细细的鞋跟无声陷进厚地毯，一点一点退出了总裁办公室。走回自己办公桌的路上，她低头望着手里厚厚一叠笔记本和资料夹，微微走神。

总裁的名头听起来风光无限，可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头衔背后的责任和重担。她的几位前任中，据说有几个是因为被铺天盖地的事务逼得主动辞职，还有的就是被谭总一声令下炒了鱿鱼。轮到她之后，即便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分毫不差，她有时候也觉得谭总大概真的是超人。不然至少也是美国队长级别的。

秘书小姐突然想起前一阵子在晟煊里流传的八卦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。

超级英雄的爱情之路，总是格外崎岖不平。

 

 

谭宗明到达会场的时候，慈善晚会的演出已经临近开场，不算太大的音乐厅里竟然接近满席，人声略显嘈杂，一片乌压压的黑色里，偶尔蹦出几个光洁锃亮的头顶。顺着其中一个，谭宗明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落了座。

大约是最后的调试，断断续续从厚重的天鹅绒幕帘后传出一点乐器的音色。声音和缓低沉，应该是某一类弦乐器。非要说的话，在这个设计大行极简之风的音乐厅甚至略显些违和。

谭宗明忽然想起在赵启平家的书架上瞥到几张音乐CD，封脊上只能寥寥看见英语字母，大约是交响曲或者乐团的名字。关于艺术方面，赵启平应该毫无疑问比自己熟悉得多——跟安迪倒真是一对儿的阳春白雪。

待会儿结束了应该问问赵启平。谭宗明一边想着，一边厅里的灯就暗了下来。他轻跷着腿，十指松松扣了个结。幕布滑开一道缝隙，以一种沉稳却不失恢弘的气势，展露出隐身其后的乐团全貌。指挥从侧帘内缓步而出，全体演奏者起立致意后，继而在指挥棒的引领下各就其位。

指挥架开姿势。一瞬间，众人皆目光如炬，身姿宛如弦上之箭，仿佛下一秒便要奏起雷霆之势。

顺着指挥棒的方向，一个人——准确地说，是一双手——进入谭宗明的视线。那手指优美纤长，正轻压着大提琴的弦首。

谭宗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想象中赵启平握着手术刀的样子。

——那只手应当也是这样，纤纤压住致命的一处。紧绷的血管里，奔流着鲜红的血液。

手臂刹然挥落，霎那万响鸣奏。一阵战栗的快感瞬时攫取了谭宗明的全身感官。

 

既然是慈善晚会，演奏结束后的宴会是必不可少的。乐团的指挥和几位首席也在人群之中，还未换下的燕尾服格外显眼。

谭宗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。刚好，这次活动的策划人正忙着给人引见晟煊的谭总，见几位音乐家来到附近，赶紧给抓到了面前。轮着介绍了一圈，终于到了大提琴手。

策划人在一边滔滔不绝，被介绍为曲和的人在一边笑得很温和。不像赵启平那般隐藏着狡黠，这个人的笑容里反而夹杂着一些黯然。

谭宗明伸出一只手，对方也大方地握住，松开后又再度回归各自的阵营中。

手掌的温度倒是和赵启平一样，温温的。谭宗明想道。

 

整场活动结束时已经是晚上10点之后。谭宗明靠在奔驰后座，有些后悔没能早些从最后那番长而无用的闲聊中脱身。

车从车库爬升上来，升降杆缓缓抬起。司机问他回哪里，谭宗明想了想，答了句回晟煊。连轴转了几天，眼下他急需睡眠。

平稳地开了一阵子，突然猛得一刹车，正撑着胳膊肘养身的谭宗明整个人往前一撞——他听见司机轻轻地骂了一句，似乎是前面的出租车突然靠边，差点来不及刹车。

谭宗明撑开一些眼皮。然后他看见刚才的大提琴手取下背上的乐器盒钻了进去，同时还有后窗上映出的另一张鼻梁英挺的侧脸。

他有些怔住。

司机按下耐心，终于等到前面的车行驶起来。他刚踩下油门，却听见谭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虽轻，却不容置疑。

“跟上那辆车。”他说。

 

 

赵启平带曲和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咖啡店。这家店关门迟，晚上来的次数多了，店主早已和他熟识。见赵启平来，吧台后的男人笑着对他点点头，开始准备这位常客的固定菜单。

“你喝点什么吗？”两人在落地窗边的位子坐下，赵启平问道。

“水就行。晚上我不怎么喝饮料。”曲和把提琴盒靠着墙边放好。

店内温暖如春。室内外温差逐日拉开差距，夜深更甚，玻璃上薄薄地蔓延开一层水雾。店主给赵启平端来一杯卡布奇诺，上面是一朵圆润饱满的心型拉花。

曲和笑道：“晚上喝咖啡，不怕睡不着？”

赵启平端起杯子啜一口：“习惯了。有的时候还要回医院，那种时候都不喝加奶的。”

曲和不接话。他只是盯着赵启平面前那杯已经毁了形状的咖啡拉花，好像那里再能生出朵真花似的。

“……赵老师怎么样？”终于，曲和开口问道。

“身体的话，倒是挺好的。” 赵启平呼出一口气，“你回来也不联系他，是怕他还生气？”

“当年我不听老师的反对执意出国，总是我当学生的不好。”

赵启平放下手里的杯子，顿了顿，抬眼直直看向曲和的眼睛：

“哥……老实说，你在国外这几年，过得怎么样？”

“挺好的。不然我怎么有脸回来。”曲和笑了，好像终于放松了些。

“可是还是一个人回来的。”赵启平也笑了。是曲和从小熟知的，调皮而充满信任的笑容。

曲和垂下眼睑，手指沿着桌布画着圆圈。

“……倒是遇着个人。但是，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。”

“这可说不准。想当年我爸的学生里，每年情人节收情书礼物最多的就是你了。有一年都送到我这里来了。”回想起当年往事，赵启平心有余悸，“这么消极，可不像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不管不顾扭头就走的曲和。”

“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？倒是你，光问我，几年不见也不告诉我近况。”

“我还能怎么样，加班呗。每天除了护士，没伤没病的人都见不到几个。不过也挺好，一个人清净。”

“我还不知道你，从小就是班上最能折腾的。”曲和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，“说起来，前几天你生日，我都忘记祝贺你了，不介意吧。”

“能不介意嘛。”赵启平翻翻眼睛，“但看在你一回来就联系我的份上，就不计较了。”

“肯定和朋友去哪里疯了吧。”

“还真没。光窝在家里看电影了。”

“一个人？”

赵启平蹙眉，思索了一秒：“……和一只巨大的猫一起。”

闻言，曲和终于控制不住笑出了声，笑声和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很是不符。赵启平等他笑完，默默地递上一张餐巾纸。曲和接下，才发现上面是一串号码。

“家里号码换了。有空给我爸打个电话吧。”

 

 

谭宗明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。等到他看见赵启平和曲和一前一后从店里出来，已经接近午夜。两人在路边短促地拥抱了一下，和来时一样，曲和钻进一辆出租车，朝着不知何处开去了。

赵启平站在原地目送车渐行远去，自己却没有拦车离开的意思。谭宗明在黑暗的车厢里看着他的背影，像注视一株冰天雪地里的热带树木。

几秒之后，赵启平猛然转过身，眼神直直射向轿车，哒哒哒地迈着大步走过来。谭宗明还没回过神，车门就被猛然拉开，一个人裹挟着寒风闯进他温暖而困顿的地界。

“久等了啊老谭。”

赵启平吸了吸鼻子，笑着说道。

-TBC-

写“甚至偶尔会因为说了一句话就成为新闻的人物”的时候

心里想的是“今天的小目标是赚他个一亿”_(:3」∠)_

司机os 1：老板是个搞事boy，今天玩起跟踪来了

司机os 2：你们是不是又忘记了我的存在